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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手东海,右手太平洋

http://www.0752qc.com  2016/3/7 10:40:20 来源:

我们站在这海岛之角,永祥老师就对我们说:“北面就是东海,东面是太平洋。”

这个地方是我们亦师亦友的钱永祥和他夫人王丽美带我们来的。这个地方,他们常来。

从他们台湾中研院旁的住家驾车出发,一个小时左右,就能到达鼻头角海岸。他们邀请我们的时候,只是轻松地说,去海边走走,爬爬山。

但面对鼻头角的大海时,我和西闪被震住了。这太不像我们之前见过的海。

我们这种可怜的内陆人,对海的认知差不多只有旅游地的海,那种温柔绵软的沙滩风景,椰林美人,安全又单调。在那些地方,人的思维也会懒起来,只想睡上一觉。

眼前的海完全不同。

海边巨石耸立,深色的,怪异的,各种形状,看得见日复一日被海水切割,又经年与潮汐对抗的痕迹,非常有力量,离海稍远一点的山石遍披绿植,但仍是奇峰突兀。王丽美老师是资深的报人,也是地质爱好者。她给我们讲解了好些关于这些奇峰怪石的知识。

关于金瓜石,关于九份的金矿等等,她也指给我们看那些海边的岩石,那些像被切成豆腐块的,那些像一颗颗人头的,她一一告诉我们那些礁石的名字。

现在不是涨潮的时候,但海浪仍时不时猛地冲上礁石,拍出巨大的白色的浪潮。和岩石相对,一动一静,一浅一深,那种冲锋与抵抗的感觉,非常有张力。我不住地说,下次一定要来画一画,这里的礁石和海浪。

我们沿着一条山路向上,走到高处,发现身处一间小学校。

这小山高处面积不大,但却是一间完整的学校格局。操场跑道,旁边一排教室。最有趣的是运动场旁边的看台,就是在比操场略高的山坡上,凿成几排石阶,形成自然的看台。但山势自有走向,所以,看台的尾部,不是全部向操场围合,而是向外展开,想必坐在那几个位置上的人,视线不会只落在运动场上,而会有一个开阔的视野。

小学校建得小巧可爱,但这里的风实在太大了。我们一进入这里,顿时觉得步行都困难。风沿着山势扫荡过来。我们从小学操场穿过,人几乎要被风吹起,只能斜着身侧行。教室门前几个弹簧木马在风中不停地晃动,就像上面有几个调皮的孩子。我笑着说,这么大的风,这里的体育比赛完全不准啊,顺着风跳高跳远跑步,不知会有多好的成绩。丽美老师说,这个学校很早就有了,她念大学的时候,就常和同学们,周末骑车到这里,小学校会开放给他们住宿,同学们晚上就睡教室课桌。我问丽美老师,为什么当初会把小学校修在这里?她说山下有几个小渔村,孩子们会到这里上学,但她也不明白,为什么不把学校修在低一点的地方。

虽然也许有诸多不便,但这所学校的海景却是无敌。远望海天一色,俯瞰是海潮拍击礁石。

从学校穿过,沿一条更小的山路曲折前行,走在山脊上,路过关闭的旧军营,再往前行,就到了海角前端最高处。这里曾有一个灯塔,很多年一直承担重要的航海指引任务。

现在从这里望下去,这个海角突出到大海里,后面仿佛没与台湾岛相联,更像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。站在这里,面向东北方向,左手就是东海,右手是太平洋。

极目远望,海天茫茫,想着左右拥有两片大海,人也感觉舒张起来,就像一下子跨越了很大的空间。

这里没有外地游客,只有少数徒步的台湾人。他们也走到这灯塔的旧址,向远处望望。我不由自主地想,这远眺两片海洋的感觉,现在感觉是开阔,多年前站在这里的人,肯定不是这种感受。我现在只能在这儿摹想一下,那种被阻隔的心绪,那种望穿秋水,那种受困与局限的感觉。

沿着小路下山,穿过一个很小的村子,村里只有几户人家。有位叫阿春姨的老人家在卖石花冻,我们坐下来吃上一碗,也跟她聊了聊天。她门口贴着一张旧报纸,上面是当年李登辉在这儿吃过石花冻的报道。她说她有七个子女,现在孩子们都长大离开了,她一个人住在这儿,每天做这石花冻。

下到山脚,永祥老师夫妇开车,带我们去了另一个渔村,天色已经擦黑,很远的山坡上,有一片灯火辉煌。他们说,那就是现在著名的旅游地九份。

我更喜欢这里,这个安静的,没有多少灯光的小渔村。

岸边停了各色的渔船。模样最古怪的一种船,船身上挂满巨大的灯泡。永祥老师说,这是专门用来捕鱿鱼的船。晚上出海,鱿鱼便会向光而来。

这个小渔村里,有一家他们常来的餐馆,叫“老船长”。老板就是一位老船长。我听见这里的人,不管是食客,还是店员,也都喊他老船长。他跟我们聊天,聊今天的新鲜海产,也聊到他年轻的时候,曾连续几年获得台湾的叉鱼冠军。当我们吃着那些美味的海鲜,赞叹不已时,小店的生意也到了最红火的时候,老船长笑着来跟我们告别,他要回家陪老婆吃饭了。

夜里我们离开这小渔村,离开这海边的时候,回想这一日所见的如概念般宏大的东海和太平洋,和这几位具体生动,充满细节的人,忽然就联想到了很多喜欢的小说,从海明威到最近读到的加拿大作家阿利斯泰尔·麦克劳德,有了眼见的这种丰富的大海,再回想那些作品,感受又深了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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